Hikari

“我们在废墟上寻找花束”

 

你愿不愿意与我同生共死

悄悄地……悄悄地……一个楚我!

太久不写啦 虽然我好像也没什么歩可以退的了……



我看芸芸众生像看一片热带雨林,多一棵树少一棵树,我都不在乎。我随他长大,看他从抱着史努比的小娃娃长成挺拔的男孩儿,我只是看,像上帝一样俯瞰他的全部风景,看他将钥匙放进左边裤兜,使用搅拌棒时第一下一定是逆时针。十六岁时,他发现我,和我做了个平平淡淡的朋友。我不知道之前我跟过的那些人有没有给过我一杯清咖啡或者巧克力。一个人死去了,就连带我对他的记忆一同死去了,我存在在这里,既不为了提供一个记录,也不会提供一场陪伴。他看见我时刚死了父亲,眉目间还是一弯春水,风一吹就皱了,不像现在这样冷硬,暴风雪也砸不坏他的冰川万里。


  我们也不讲话,只有一次,他倒好咖啡后突然问我,要不要也来一杯,我说好呀好呀。我学他的端起杯子(当然什么也端不起来)喝了一口,他在对面低下头,似笑非笑地抿抿嘴。他不言不笑就有万种风情,迷他的小姑娘可以排满一条南锣鼓巷,我不懂人间情爱,只晓得他低头抿嘴的一刹,是确确实实的人间好风光。那时候他十九岁,在卡塞尔学院读书,做狮心会会长,年会他上台讲话,灯光在他的睫毛底投下一层影子……最后一年他穿执行部的黑风衣,宣读年度总结,稿子念到末尾,他讲谢谢大家,狮心会属于大家。底下有女孩子哭了,所有男孩都在拼命鼓掌。他有过很多诸如此类的荣耀时刻,于是人们记得狮心会会长,穿长风衣的执行部员,可你要问他姓甚名谁,大家都互相看着,谁也讲不出一句话。


  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,孤零零地倒在草地上。我学着人类的模样去抱他,手臂总会穿过他心脏的缺口,每一片草叶都吸饱他温热的血(我听他说人血是热的)。他叫我躺下来,给我讲天上的星座,他说,你是不是会活得像他们一样久。我说,你活着,我就活着,你死了,我也和死了差不多。你会失去记忆,他说。是。我坐起来,把他的头枕在我身上,月光太凉了,我得替他遮一遮。他讲不出话了,嘴唇哆哆嗦嗦,头发上沾着泥土和草叶。我想把这张脸擦干净,让这对好看的眼睛里重新映上夹竹桃和波斯菊。前几生前几世,我是不是也这样待人,将一颗沉重的头颅摆上虚无的膝盖,如果他死了,我就是他短暂的墓碑,上面刻着永远无人可见的丰功伟绩。我承受过一个又一个生命的全部,看过无数死亡的方式,可如今我仍然是轻飘飘的一段时间,一条真理,他们什么也没留下,我什么也没带走。我仍视生命如草薙,只珍爱眼前这滩即将消逝的男孩儿。他睁开眼睛,把北斗七星一颗一颗映进我的身体,他颤抖着嘴唇,说,谢谢。我也说谢谢,谢谢你结束了我。让我不再做一位上帝,只从高处俯瞰你,看你开心,看你抿起嘴角,看你写每一封电子邮件,看你握刀的手。谢谢你把这二十三年送予我,让我可以把它们写成一出一句话的罗曼蒂克小说,这句话之后,世上每一篇爱情小说,写得都是你和我。我在你身旁躺下,真诚地握住你的手,雨点落在我们的肩膀上。至少在这样冷的晚上,在天真正黑下来之前,在最后一秒,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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